《岁岁皆安》章节：第9章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江家只有江远和江凛安两父子，至于江凛安的母亲，宋时岁是有些好奇的，她从来没见过，也从来没听人提起过。领证后她带着江凛安去过墓园，告诉妈妈她结婚的消息，但江凛安依旧没有提他的母亲。

“她在哪？”

宋时岁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，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会冒犯到他，她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。

“抱歉。”她声音都有些颤抖。

江凛安从她手里抽出照片，打开抽屉，扔了进去，轻轻一推，又把抽屉合上。

“我不知道，也没有人知道。”

江凛安的语气里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，像在谈论一个与他无关的陌生人。但武晨说过，他很能藏住事，而且宋时岁能明显感受到他周身的空气都冷了下来。

宋时岁倒吸一口凉气，这背后或许有一个谁都不愿说的故事，现在却被她无意刺探。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，低垂着头，纤细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牛皮纸的封面，指甲上涂了裸粉色的指甲油，娇俏可爱。配合她现在的神态，倒是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。

江凛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，看见她这愧疚懊悔的模样有些心疼。

“没事，去看书吧。”

宋时岁点了点头，转身将那本《我们仨》放回了原位，随意扯了本杂志回客厅。江凛安在后面跟着，看见她光着脚丫，眉头轻轻皱了一下。

真像个小孩。

......

回到客厅气氛倒是没有在书房那么压抑了，宋时岁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，思绪有点飘飘然，江凛安递了杯温水给她。

“过阵子有空的话，我带你去我外婆那住几天？”

“啊？” 宋时岁接过水杯，有些愣怔。

“她一直想见见你。”

江凛安的外婆一直很心疼他这个外孙，江远工作忙，对江凛安严于管教，却疏于陪伴。小时候放寒暑假，外婆都会让舅舅喻骁接他回去住上一阵子。

“好，于情于理都是要去的。”

这些礼数，宋时岁还是知道的。

“还有，我们的情况，我没和她说。外婆一直很疼我，我不想她不放心。”

“我懂了。”

宋时岁明白，他指的“情况”是他们的婚姻不以感情为基础。在老人眼里，有情方能长久，有所隐瞒，会省去不少麻烦，她没什么意见，也愿意配合。

......

等两人都有空的时候，已经是十月了。

江凛安的外婆不喜城里的热闹繁华，一直住在B市郊区的老宅里，平时只有她和保姆两个人，儿子有空就会带着妻女回老宅看望她。

宋时岁出发当天一个劲地往后备箱塞东西，她哥推荐保健品，衣服，A市的特产......塞得满满当当，江凛安有些哭笑不得。他们中午出发，开了四个小时的车，在傍晚的时候终于抵达。

老太太估摸着他们快要到了，便出了院子门口等着。

宋时岁远远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，穿得素净典雅，即使已经接近80高龄，体态依旧很好，背挺得比一些年轻人还要直。宋时岁下车时，正好看见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，暖黄的光线映照出岁月在老人脸上留下的痕迹，看起来慈祥又温和。到底是血亲，江凛安母亲身上的气质，与其如出一辙。

江凛安牵过宋时岁的手，宋时岁本能想躲，又立马按捺住了。

现在，他们要演的是一对无比恩爱的小夫妻。

“外婆，这就是您心心念念的外孙媳妇儿。”

宋时岁乖巧地喊了一声：“外婆好，我是时岁。”

老太太拉过她的手，满脸慈爱的笑容：“好，好，真漂亮，坐这么久的车，累了吧？”

江凛安打开后备箱，两手提满了东西，佯装生气：“我们不累，倒是您，在这等多久了？不是告诉过您不用等的吗。”

老太太现在眼里都是宋时岁，对江凛安的话不甚在意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，便拉着宋时岁进屋了。

......

晚饭的时候宋时岁顾着给老太太夹菜，江凛安则顾着给宋时岁夹菜，夹鱼的时候还仔细地把鱼刺挑了。宋时岁知道老太太乐意看见这些场面，也没客气扭捏，吃得干干净净。

老太太每天晚饭过后都要去找她的邻居姐妹们一起跳跳舞，今晚也是看着到点就出门了，本来还想拉着宋时岁一块去，又想起小姑娘舟车劳顿的，还是下次吧。

客厅又只剩江凛安和宋时岁。

“外婆很喜欢跳舞吗？”

“她以前是舞蹈演员。”

“难怪气质那么好。”

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，江凛安起身去厨房切水果，宋时岁则翻着老太太出门前拿给她的相册，里面都是些江凛安过来住时拍下的照片。

还没翻看多少张，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：“凛安哥，你回来啦！”

还真是，未见其人，先闻其声。

左嘉妍几乎是蹦着进了客厅，看见沙发上的宋时岁脚步一下就被封印住了，视线交汇，相看无言，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。

江凛安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，左嘉妍也不管宋时岁了，蹦蹦跳跳着到了江凛安面前，江凛安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。

“凛安哥，你怎么国庆回来了，之前不都是过年回来的吗？”

江凛安没回答，绕过她走到沙发上坐下，将果盘放在茶几上，顺手拿了一块苹果递给宋时岁。

宋时岁有些错愕地接过了苹果，看了眼江凛安，眨巴眨巴眼睛，又看了眼左嘉妍。

左嘉妍看着两人的互动，有些莫名烦躁，轻轻跺了跺脚。

“凛安哥，她是谁啊？”

江凛安掀了掀眼皮，没有看她。

“你既然叫我一声哥，那就叫她嫂子吧。”

“喊我名字也行，宋时岁。”

宋时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，看得出来小姑娘对她的态度不算友好。

左嘉妍一脸不可置信，她的凛安哥居然结婚了！什么“嫂子”啊！她虽然喊他“凛安哥”，但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哥哥啊！他每次回来，是谁来陪他玩，是谁给他烤小饼干，都是她啊！虽然他总是一副冷脸不爱说话，她也没说过半句不好。她那么喜欢他，他怎么一声不吭就娶了别的女人呢！

左嘉妍一副失落受伤的样子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，见江凛安依旧神情冷淡，她眼眶瞬间红了。想着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在宋时岁面前丢人，慌慌张张地就跑了出去。

宋时岁愣住了，这场面还是她第一次见，她看着江凛安神情自若的样子，忍不住问：“你不追？”

“追什么？”

江凛安想不通宋时岁的脑回路。

“人应该是你惹哭的吧，我和她又不认识。”

江凛安：“......”

“你很希望我追出去？”江凛安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睛。

宋时岁双手一摊，云淡风轻地道：“随你啊，跟我有什么关系。”说完，又往嘴里塞了个圣女果，自顾自地看起了手机。

江凛安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样子，心里挫败地叹息了一声。

......

保姆从二楼下来，跟宋时岁说房间里的东西一早就按老太太的吩咐添置好了，让她累了可以早点休息。

宋时岁想到了什么，脱口而出：“我和江凛安一个房间？”语气还有点紧张。

保姆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，没有立即回答，江凛安右手虚握成拳，掩在嘴边，轻咳了两声。

“噢，我的意思是，我不知道他房间是哪一间。”宋时岁及时找补回来，非专业演员演戏果然不简单。

江凛安拿起她丢在沙发上的平板和相册，薄唇轻抿，“跟我来吧。”

他腿长，步子迈得大，宋时岁几乎是跑着小碎步跟了上去，进了房间后还跟做贼似的和他低语：“怎么办？我刚才应该没有露馅吧？”

江凛安将手里的东西丢在桌子上，说了句“你睡床，我睡沙发。”

什么呀，答非所问，宋时岁瘪了瘪嘴，没有搭理他。

江凛安头一次见小姑娘闹脾气，心情愉悦了一点。

“没有露馅，反应很迅速。”

就是这么容易被哄好，宋时岁笑嘻嘻地打开行李箱拿衣服，又施施然地进了浴室洗漱。

舒舒服服地洗了半个小时，才想起来江凛安还没洗澡，又赶紧加快了速度。江凛安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，听见浴室门响，下意识地看过去。

宋时岁穿了条白色的吊带睡裙，长度刚好遮到膝盖，露出纤细的小腿，领口不算高，锁骨精致又性感，小脸被水汽熏得微红，眼神有些涣散，头发湿哒哒的，在头顶卷成一个丸子形状。

江凛安觉得喉咙有些发痒，不动声色地别开了视线，合起书本，对她说了句“赶紧把头发吹干”，就拎着自己的衣服进浴室了。

房间配有一个小阳台，宋时岁将头发吹干后，站在阳台放松。郊区的夜空还是能看到不少星星，房间后面应该是一个小花园，天色太暗她看不真切，不过能闻到空气中有自然纯粹的花香。

等她回房间时发现江凛安已经坐在了沙发上，用毛巾擦着头发。

啧，这沙发真够小的。

宋时岁走到他身边，指了指床，“要不你还是睡床吧，我个子小，刚好能睡得下沙发，而且我第一晚会认床，反正都是睡不着的，睡哪都一样。”

江凛安随手将毛巾搭在一般的椅背上，“不用了，我怕你会滚下去。”

宋时岁：“......”她又不是三岁小孩，而且都说了睡不着，哪能那么容易滚下去。倒是他，腿不知道得缩成什么样才挤得进沙发，难不成他还想坐着睡？

宋时岁瞥了一眼背后的双人床，上面放着两个枕头，枕头间还留了大概两个拳头的距离。她深吸了一口气，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。

行吧，也不是不能接受，谁让她是善良暖心的小天使呢。

“我看这床挺大的，要不...一起睡吧？你开了一天车也挺累的。”

“可以，我再去拿一张被子。”江凛安愣了几秒，缓缓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