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白笑脸精彩章节

钟征夹起一块羊肉切片，放在翻着泡的火锅汤里，汤里飘着辣椒红彤彤的一片，热气呼上来，让钟征感觉有点热。

电话铃声响起。

钟征将那块刚涮好的肉放进嘴里，扯了张卫生纸擦了擦手，掏出手机，是局里打来的。

看着屏幕上显示的“大象”两个字，钟征眉头一皱，抬手示意镡林父女继续用餐，自己则走到洗手间接通了电话。

“喂？”

“你在干嘛？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？”电话那头传来焦躁不安地责问。

“没干嘛，这不是刚看完东子嘛。”

“你少废话，那个昨晚的嫌疑人醒了。”

听完这话，钟征瞬间有了精神。“对他询问了吗？有没有招供什么？”

“唉。”电话声音顿了顿。“供个屁，那人他妈是个傻子。”

“傻子？”听到这话，钟征也是一愣。“会不会是装的。”

“我觉得应该不像演的。”电话传来莎莎的声响，过了一会儿，听筒突然发出哇哇大叫的声音。

“那混蛋这会儿正在发疯呢，估计是被利用了，话说你那边怎么那么吵，你小子这会儿在干嘛呢？”

“火锅店。”

“火锅店？卧槽，这啥情况你还有心思吃火锅，快给我滚回来！”

听到电话那头的咆哮，钟征赶忙将手机拿离了耳朵。

“sorry，sorry，师父，我这就来。”

钟征赶紧挂断电话，跑回座位向还在吃饭的镡林父女讲明情况，镡林再次感谢后也没有挽留，钟征快速抽出衣服走出火锅店。

钟征的师父叫刘象，人如其名，长得就和大象一样壮，所以和他熟的人就给他起了个大象的外号，他本人表示很满意，而且听说他已经蝉联好多年全市警察比武大赛冠军了。这样的人脾气一般都很火爆，可偏偏这样的人却成了性格平顺的钟征的师父，跟着大象混，钟征总有种自己是小绵羊的感觉。

刚才出车祸的地方现在已经被交警的警戒线围住，钟征顺着另一条小道跑向自己的车，发动引擎，由于天气寒冷，车子发动了两三次才成功，看着已经结霜花的玻璃，钟征伸手去掏抹布，却翻出来一包烟。

“这该死的东子，上次汪瑶都发现了还藏在车里。”

回到局里已经接近十一点，钟征将车停到停车场，刚下来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，钟征吃痛的弯下腰，那一瞬间，那巴掌上的厚茧，那力道，钟征感受的真真切切。

钟征低头转腰，一拳打向那人的下体，却不料被那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手腕，随后那手开始发力，巨大的力道从手腕传来，钟征连忙求饶。“错了错了，师傅，哎哟哟。”

“嗯？错了，哪错了？”

对方发出浑厚的声音，手却继续发力。

“哪都错了，别捏了，要断了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，小子现在学的挺阴啊，都开始用损招了？”

“不是不是，错了错了。”

对方那人对钟征的表现很满意，随即放开了钟征的手。

“哎呀，我靠，你也太用力了。”钟征赶忙揉揉被捏疼的手腕。

看着对面高自己一头的大象，钟征是敢怒不敢言。”说说案子吧。“大象收敛起笑容，拉开厚厚的皮夹克，从里面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包烟，那圆鼓鼓的胸肌感觉要把纽扣都撑开了。

钟征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，却被大象挥手打掉。

“你他妈不会是个变态吧？”

钟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“师父，啥时候教我练练呗。”

“别打岔。”大象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口，那燃着的烟头就像是黑夜的萤火虫。“东子拼命抓到的嫌犯，没想到是个傻子，没什么实际价值。”

“这案件不是邻市的吗？我们就只提供协助而已。”

“没那么简单，东子拦的那辆车就是个迷惑我们视线的车，重点是你追丢的那辆。”

“那这个案子到底是啥？”

大象听罢摇了摇头，沉默了会儿，又狠狠地吸了口烟，那着着的烟头亮度骤然增加，又很快暗了下去。

“不知道，上头对于这个案件很保密，连我都探不到一点风，不过，这个年恐怕要不好过了。”

钟征点点头，确实，京程市人口接近千万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市外暂住人口，现在临近春节，涉及春运，人一旦流动起来，要是有啥大案子，办案的难度何止增加几倍！

“也许，那帮混蛋就是在等春运，走，先去看看那个傻子。”说罢，大象带着钟征顺着停车场旁边的楼梯走了上去。

与此同时，城市的另一边，后场街。

晚上十一点，来后场街的人已经很少了，加之这里马上要拆迁，所以摆摊的人也都早早收了摊，没有人注意一帮穿着牛仔裤，戴着黑帽子的人穿过小巷子。

为首的人提着一个棒球棍，脸上有一道十分明显的刀疤，他伸手进口袋，摸到一盒烟，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，他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，掏出一张照片，旁边小弟立马打开手电筒，在手电筒的照射下，他看清了上面的面孔。

“你确定是这里？”

“对，就在前面拐角的地方。”

那个疤脸男啐了口唾沫。“这他妈啥鬼地方，这么臭。”

说罢，拎着身后四五个小弟向前走去，转过街角，看见一个卖水果的摊贩正将装满苹果的箱子往三轮车上搬。

疤脸男随即大吼了一声：“就你他妈叫沈明强啊？”

那搬苹果的男子听见声响，吓了一激灵，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巷子深处跑去。

“卧槽，兄弟们，给我打死他！”

疤脸男大叫一声，举起手中的棒球棍，迈开步子向沈明强追去，身后的小弟也大叫着追向沈明强。

沈明强听见身后追逐自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心里慌张到了极点，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冲去，并大喊救命，不过，在这里住的人，对于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，对沈明强的呼救，听见的也会装作没听见。

疤脸男瞄准沈明强的头，奋力将手中的棒球棍扔了出去，那棒球棍在空中旋转了几周，狠狠地砸中沈明强的肩膀，沈明强身子一歪，摔倒在了地上。

“你他妈的，跑什么呀？累死老子了。”疤脸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，走到沈明强跟前捡起棒球棍。

而沈明强也因刚才的摔倒磕破了脑袋，这会正仰面盯着围上来的人，抬起双腿自卫。

“不是说还有一星期吗？”

“哈哈。”疤脸男挥了挥手中的棒球棍。“对，是还有一星期，不过，现在眼看就到年底了，兄弟们也要发工钱啊。”

“再说。”疤脸男脸一沉。“你他妈要是跑了怎么办？那他妈今年坐车的人那么多，你跑了我们上哪找你去？”

“我没办法呀，你们的利息太高了，我现在没钱，你就算是打死我也没办法啊。”

“打死你？不不不，打死你就没人给我们还钱了，给你一点教训，兄弟们，给我打他！”

说罢，周围的小弟纷纷抡起手中的武器，朝沈明强身上打去，沈明强疯狂挥动手臂护着自己的头和身体。剧烈的刺痛让沈明强不断扭曲着身体。

“彭。”地一声闷响，沈明强头上流下深红色的血液。

疤脸男抬脚踹倒一个同样拿棒球棍的小弟，“谁叫你这么狠的？人死了你他妈来还啊？”

那小弟看了疤脸男一眼低下了头。

“对不起，二哥。”

疤脸男用脚拨了拨沈明强，沈明强哀叫了一声，还活着，疤脸男摆摆手让小弟们都散开，缓缓地蹲了下来，将脸凑到沈明强耳边。

“强哥，唉，公司催的紧，我也没办法呀，能把钱还了吗？”

沈明强挪动了一下身子，头上已肿起一个大包。沈明强动了动嘴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。

“没钱。”

“啧啧。”疤脸男揉了揉拳头。“强哥，人是活的，办法是想出来的嘛，我知道你借钱是给你媳妇看病，你可以把她的肾取一个卖了呀，放心，哥们有渠道。”

“王八蛋！”沈明强被疤脸男的话瞬间激怒，大叫一声，抬头一口咬住疤脸男的鼻子。

疤脸男惨叫一声，赶紧挥动拳头去打沈明强，身边的小弟也纷纷上来拉扯沈明强。

“靠靠，啊！妈的。”终于在一阵撕扯后沈明强被一脚踹开，小弟围上去对沈明强又是一顿拳打脚踢，而沈明强此时就像是条疯狗一样抓到人就咬。

“来呀！来啊！有种打死我，来啊！”

疤脸男捂着流血的鼻子，眼里闪过一丝杀意，拿起手中的棒球棍，紧盯住沈明强的后脑。

“二哥，还是算了，再打真的要出人命了。”旁边一个小弟拉住疤脸男拿着棒球棍的手。

小弟也都被疯狂的沈明强吓的都不敢上前。

“是啊，二哥，大过年的，别死人了。”

“你们闭嘴！”疤脸男喝了一声，小弟连忙闭嘴。

“我告诉你，沈明强，别敬酒不吃吃罚酒，再不还钱我真会杀了你。”疤脸男接过小弟的纸巾，盖住还在流血的鼻子，转身招呼小弟离开。

沈明强看着疤脸男一伙人人离开，终于没了力气，瘫坐在了地上，耳边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，沈明强转头望去，那会人正在砸自己的水果摊。

“狗娘养的。”沈明强骂了一句，想起身却感觉大腿传来刺痛，力竭，又瘫坐到了地上。

半晌，那帮人终于停了下来，骂骂咧咧地离开了。

沈明强盯着被砸地稀巴烂的水果摊，叹了口气，抬手揉了揉眼睛，又摸了摸鼻子，再抠了抠嘴，一股莫名的绝望感涌上心头，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
“小强，小强。”一个微小的声音响起。

沈明强转头，发现是街对面的一个老人在叫自己，老人的样子已经年过古稀，此时正拄着拐杖往这边走，王强挪动了一下身子，那老人走到沈明强身边，颤颤巍巍的手拿着一块手帕。

“这帮该死的畜生，下手这么狠。”说罢抬手轻轻地用手帕擦沈明强头上的血迹。

沈明强赶忙用袖子挡住眼睛。

“刘婆，谢谢你。”沈明强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
“小强，真是苦了你了。”刘婆说罢，也流下了泪。“我已经报了警，警察马上就来了。”

“嗯。”沈明强点了点头。

刘婆轻轻抓住沈明强的手，这让沈明强心里舒服多了。

警笛由远及近响起。

钟征坐在车里，看着窗外景色，脑子里仍然是刚刚师傅说的话，这个年，恐怕是不好过了。

这会儿已经十二点多了，同车的同事都表现出极大的不耐烦，这个点，这么冷，本来上个夜班在局里抽烟烤暖气休息多舒服，还得在这么冷的天出来执勤，真倒霉，说罢，就要掏出打火机点烟。

钟征皱了皱眉，瞥了对方一眼，对方欲言又止，只好作罢，钟征仗着大象师父和烈士父亲的身份，局里很多人都会给他面子。

车到了后场街，钟征穿上冬装警服，推开车门走了下去。

后场街的灯光昏暗，脏乱的街道井盖旁积满了污水，走两步还会发现墙角边躺着几条老鼠的尸体，因为这里马上拆迁的缘故，所以一个月前，清洁工就不来这里了。

钟征将警服的拉链拉起来，看到街角边散落一地的水果，快步走上前去。

穿过有些被砸烂，有些被泥浸的水果，钟征看到街那边的两个人，一个坐在地上，一个拄着拐杖站在旁边。

拄着拐杖的人朝钟征挥了挥手，示意是她报的警。

沈明强看到来的警察，想站起身，却因为疼痛差点一个趔趄。

一个警察走到两人跟前不耐烦地问是谁报的警，发生了什么情况，其实这地方经常发生这种事，警察也已经习以为常了。

钟征看着满地狼藉，还有那个嘴角留有血痂，衣着单薄的男人，心里不禁也难受起来，生活，有时候是如此艰难。

钟征等那个同事记完笔记，上前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那个男人身上。

男人明显吃了一惊，看向钟征的眼神充满了不安。

半晌，结结巴巴地说道：“谢谢警官。”

钟征扫过同事的笔记。

“你叫沈明强？”

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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