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本小说塞纳河畔的流浪画家》章节：塞纳河畔的流浪画家第1章雨夜在线免费阅读
现在是9点23分，从画室走出来的勒维斯擤了擤鼻涕。每年的11月份，巴黎的空气总是变得湿漉漉又冷冰冰的，弄的勒维斯鼻子很不舒服。想点上一根烟，放松一下疲累不堪的精神，可夜晚的风既潮湿又寒冷，打火机又许久未添新油，只好把那只取出来的烟又放回去，用力缩紧身上单薄的风衣，快步向酒馆走去。
9点34分，对这座繁忙的大都市来说，不算是一个很晚的时间，然而对勒维斯来说，却是一天之中难得的悠闲时刻。
随着开门的“吱啦”声响起，正擦拭着玻璃杯的艾寇抬起头，看到了蜷缩的勒维斯。看到他第一眼，她觉得勒维斯像一条濒死的蚯蚓。
“你有段时间没来了，忙什么呢。”艾寇看着勒维斯疲倦不堪的眼睛，好奇的问。
“为了顿饱饭找了份工作。”
“不错啊，这算是个好的开始。”
“给我接一杯吧，我要渴死了。”勒维斯把头埋进了胳膊里，刚才刺骨的寒风吹的他现在还在打颤。现在的他像一个没有家的乞丐一样，在这里寻求着庇护。
很快一杯新鲜的啤酒送到了勒维斯的面前。
“新酿的，尝尝味道。”艾寇看着勒维斯面黄肌瘦的模样，又从冰柜里取出一盘三明治，放进了微波炉里加热，计时三十秒。
勒维斯抿了一口，“不错，麦芽味挺浓的，喝起来也不算太发苦。”
“自从你上次说发苦，我就把酒罐翻个遍，发现是木塞上的铜片氧化了，换了一个清理一遍立马换了种口味，喝起来是比以前好多了。”艾寇低头继续着手里的工作，但语气中似乎带了点自豪。
勒维斯从烟盒里拿出刚才没有抽掉的烟，放进嘴里。
“有火吗？”
艾寇在柜子里四下找了找，终于找到那个银色的zippo，摩擦火石，脸贴近给勒维斯点烟，不知是不是故意的，勒维斯甚至能感受到艾寇凑近后吐出的气息，和火苗的温暖。猛吸一口，勒维斯总算感觉那既焦虑又不安的心慢慢放松下来。一大口啤酒下肚，却让他的肚子翻江倒海——他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，空荡荡的胃接触到冰凉的酒精后不免有些难受。他只好松松皮带，让他的肚子暂时感到舒服些。
“我应该点杯热黄油啤酒的，我肚子好难受。”勒维斯抱怨道。
没过多长时间，叮的一声，三明治热好了。艾寇把三明治从微波炉里拿出来，放到勒维斯的面前。
“不，我不要，我没多少钱了。”勒维斯连连招手。
艾寇笑了笑，说：“你小子还跟我客气什么，快吃吧，就当是我请你的。”
“这怎么好。”
“快吃。”
艾寇觉得自己就是勒维斯脑中的一只蛔虫，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点上一根烟，什么时候会感到饥饿，什么时候会开口说话，什么时候会不开心，虽然勒维斯每天几乎都在不开心中。艾寇觉得他们两个本就应该是天生一对，自己就像大姐姐一样无处关照他，实际上她很喜欢处处关照勒维斯的感觉，像在照顾小孩子一样。
酒馆很热闹，有许多疲惫于一天工作的人来此小酌，勒维斯也不例外。
他拿起三明治咬了小口，却感觉味如嚼蜡，但吃点东西胃总归是会舒服一些，他还是坚持吃了下去。
艾寇去招待客人，勒维斯一个人坐在吧台喝着闷酒，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，人们结伴来到酒吧，互相倾诉着最近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，或不停的宣泄着情绪垃圾，有哭的，也有笑的，这里是人们互相打开心扉宣泄情绪的好地方，宣泄完后，第二天总能像无事人一样继续跟身边人相处，继续自己的生活。
只有勒维斯一个人面无表情，盯着吧台上的一罐罐的精酿啤酒发呆，不经意间已经把杯中的啤酒喝光。
不知什么时候，烟酒成为了勒维斯的支柱。若是没了烟，心中就会愈加悲伤焦虑，若是酒饮的够多，就能麻痹神经，麻痹自己。但这些无法忘却疼痛，对勒维斯来说，只是止痛药罢了。
“再来一杯。”
一杯接一杯，可他仍没有感觉到醉，也有可能本就醉了，只不过思绪还在回忆往事，清晰到每一个瞬间，每一个细节。
艾寇就坐在那看着他喝着闷酒，她没有去刻意的去跟勒维斯找话题闲聊，只是默默看着勒维斯，有客人来就去忙一会，但更多的还是在座位上坐着，偶尔也会撇开视角看看门口马路经过的三四辆车，或行走的人，或是一只流浪的小狗经过她的店门口，思绪也回到了和勒维斯初遇的那天晚上，那真是段很美好的回忆，再回头看看勒维斯，心里总会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勒维斯也会偶尔瞥一眼艾寇，之后继续往嘴里灌着啤酒，想起过去，许多事像电影影片一样不停的在脑中重复回放，想要强行去忘记以前好的，坏的回忆，却总忍不住回想起来。只能不停喝着酒，试图去遗忘那些过往美好与不美好。
已到深夜，酒喝了几大杯，烟抽了一整盒，可他仍然感觉到大脑清醒，甚至回想起了更多事情。
人最大的烦恼，就是记性太好。
客人已经差不多都走光了，只剩下勒维斯和艾寇。
艾寇走出吧台，接了杯啤酒，坐在了勒维斯的旁边。
“看见你逐渐脱离浑浑噩噩的日子，我真的挺开心，找到一份工作就是好的开始。”
“干不了多长时间，赚够了钱我就去另一个城市。”勒维斯说完，又喝下一大口酒。
艾寇有些震惊，但很快便想清楚勒维斯这么做的原因。
“还是释怀不了吗？”
“…我不知道，只是她走了这段时间，日子开始过得越来越怪，我说不上来这种感觉。”勒维斯趴在桌子上，头终于开始发晕了。
“但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。”艾寇拍了拍勒维斯的肩膀。
“她走了，你需要自己来拯救你自己，勒维斯。”
勒维斯沉默不语，只是将啤酒杯送到自己口边，可自己的手突然不听使唤，握不住杯子，洒了自己一身的啤酒。
“喝不下去就别喝了，看看自己醉成什么样子了。”艾寇起身去拿毛巾，递给勒维斯。
“可我真的一点醉的感觉都没有。”勒维斯疑惑的说。
“喝多酒的人都这么说，快回家吧。”
勒维斯只好披上那件破旧的风衣，走出了酒馆，此时正值秋季，夜里的冷风吹在被啤酒淋湿的衣服上，更刺骨了，再怎么缩紧身上单薄的衣物也无法御寒了。
看着勒维斯在门口蜷缩的背影，艾寇犹豫了一会，还是决定跟上去，快速打点好店里的一切，便追了出去。
望不到月亮的天空下起了小雨，变得更冷了。
勒维斯快步向家里走去，从人行道摇摇晃晃走到了马路上，还好已经是凌晨，没有多少车辆在路上行驶了。当他低头看到了地上的左拐标识，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喝醉了，忽然，他感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自己，转头发现是艾寇。
“你看看你，喝成什么样了，还在逞强说自己没醉。”艾寇一边抱怨，一边把他拉到人行道上。
勒维斯似乎并不意外她追出来了，自己这副模样她肯定不会放任不管，落得这般田地身边还能有个人关心着他，他还挺开心的。
这种天气，抽上一口烟再舒适不过了吧，可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只有空烟盒，一天两包烟已经是他的习惯了。
勒维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对爸爸妈妈幼稚的约定，长大了肯定不会沾染烟酒，他讨厌用烟腐蚀血肉，用酒麻痹神经自甘堕落的人。幻想着未来成为伟大的画家，被世人膜拜，最好名留青史，像梵高一样。
有一点做到了，他成了和梵高一样堕落的人。
每个人都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。
和艾寇走在路上，让勒维斯想起了以前，艾达曾经也像这样扶着喝的烂醉的他回家，勒维斯总会不停的对着艾达讲着无聊的冷笑话，又或是他那没什么可能实现的梦想，艾达也总会附和的笑笑，或是用一些勒维斯早就听腻的陈词滥调来鼓励他，又或是跟他一起描绘着未来，探讨着那些美好的东西到来后的生活。
“我想去买包烟，便利店在那。”
走向那熟悉的便利店，看见在熟睡的店员，他悄悄的从柜架上取下一包烟，又拿了一个打火机。留下了身上仅剩的零钱，熟练地撕开塑料膜，取出一根烟。
“喂，你这样真的好吗”艾寇对于勒维斯这般不礼貌的行为有些生气。
“他都已经习惯了，我每天晚上都会在这多少买些吃的。”勒维斯解释道。
街边的路灯映衬着淅淅沥沥的小雨，偶尔经过的车辆看到勒维斯和艾寇会刻意放慢车速，但零零星星的水滴还是溅到了勒维斯和艾寇的衣服上，经过一家咖啡店后右拐，进入左边第二个胡同，再踏上一个一个的台阶，直走经过阴暗的小巷，便到了勒维斯的家，那是靠着塞纳河边的一栋小楼。那套房子是艾达和勒维斯共同的积蓄攒下来的。
曾经这间小屋欢声笑语，阳光总能洒在房间的各个角落，但自从入秋，巴黎上空的阴云便再也不允许任何一束阳光透过来了。
打开房门后，艾寇便被屋里脏乱的环境恶心到了，上一次来勒维斯的家里，虽然冷清，但起码还算干净些。
客厅已经很久没有清理过了，随意摆放着啤酒罐和白兰地，烟灰缸也已许久没有清理过，整个小屋弥漫着香烟的臭气和酒精的刺鼻，角落杂乱的摆放着画布和颜料，墙上的照片与油画也已落上了厚厚的一层灰。每当勒维斯进门，总会觉得这栋楼和他正在慢慢的腐烂，陪伴着他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。
勒维斯拉开玻璃门，靠在阳台的栏杆，又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，雨还在下，烟雾在街灯的照耀下显得略有些迷幻，烟和酒精，和吹过脸颊的冷风，让勒维斯觉得很舒服，他似乎全然已经忘了在身边的艾寇。
“不睡吗？”艾寇问他。
“先不了，让我在这坐一会，等到雨停你就快点回家吧，晚上会越来越冷的。”
艾寇默默拿了一把椅子，坐在了他的身边。
“她走了有多久了？”
“八个月了吧，我想。”勒维斯回答后又猛吸一大口烟，他真的很想忘掉那个人。
“感觉你们两个昨天还在卿卿我我，时间过得真快。”艾寇感慨道。
“时间过得快吗？为什么我感觉每一天都在度日如年，就好像一切都在顺着它应有的轨迹向前进，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。”勒维斯弹了了一下烟灰，又吸了一大口，仿佛每一句话都需要尼古丁的帮助才能说出口。
“你确实在原地踏步，勒维斯。你要想明白，生活不止只有她。”
“在没遇到她之前，我的生活见不到光，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快乐，倒不如说像行尸走肉，我只是重复的过着我那平凡的日子，一天又一天，没有期望。”勒维斯吸完最后一小段烟，将烟蒂随手一撇，又点燃了一根。
“遇到她之后，似乎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，我的日子开始有了期望，我又开始憧憬未来，我不再奢求那么多。只要一个温馨的小家，我们能安心在这里过完一生，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，对艾达也是。”勒维斯平静的说，像是一个在讲故事的人。“艾达死了以后，自己一个人的日子越过越难，每当我想到曾经的快乐日子，我的心里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样，连呼吸都有压力。”
“生活中还有那么多的惊喜，你可以再去找一个爱你的人或者你爱的人啊。人生少不了生离死别，我们都得向前看。”艾寇握住勒维斯的手腕，似乎这样能些许安慰到勒维斯。
勒维斯望着远方，沉默了许久。
“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没有选择你吗，艾寇。”勒维斯转头看向艾寇。
“那些还重要吗？”
勒维斯笑了笑，轻轻摇了摇头，像一位长者一样：“是啊，都不重要了，都过去了。”
雨渐渐停了，月亮在乌云的遮挡下朦朦胧胧。
“这雨应该是停了，你快点回去吧。”勒维斯站了起来，忽然感觉头晕目眩，胃里在翻江倒海，爬到栏杆边呕吐起来。
艾寇看到这一幕也着急了，扶着勒维斯，一遍一遍敲着他的背，直到勒维斯的呕吐短暂停下后，又扶着他去了卫生间，用纸不停擦着他的嘴，用手不停的拍着他的背，直到他将胃里的东西吐干净，再把他扶到洗手台，将脸洗干净。
“快去睡觉吧，我扶你上床。”艾寇将他的一只手臂扛起来，发现勒维斯并没有什么重量，一个普通女性就可以轻易扛起勒维斯。她把勒维斯轻轻放在床上，从他的鞋开始脱起，费劲的扒下裤子，再到大衣，毛衣。很快勒维斯被脱的只剩一条内裤。
勒维斯一头扎在床上，睡得很死，就连衣服被脱光都毫不知情，只感到一阵冷风吹来，好不舒服。艾寇看见他打颤的模样，起身去关窗，顺便为他盖好被子。
艾寇并没有立刻离开，而是站在阳台上默默点起了烟，试图将今晚的疲惫与勒维斯带来的负能量驱散。
乌云又重新聚集起来，一阵猛烈的暴雨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，伴随着的还有远方的闪电和迟来的雷声——这让艾寇苦了脑。
我还要在这里等多久？
看了看身后的一片狼藉，艾寇索性开始打扫起屋子。爱干净的她实在不能接受勒维斯这么破烂的地方——最起码得把垃圾收拾干净。
书房，卧室，客厅成堆的啤酒罐，烟灰缸里堆成山的烟头，一只挂在沙发上的袜子，或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厨房的一条内裤，堆在墙角撕碎的画纸，用尽的颜料。只要是没用的垃圾，艾寇通通装进垃圾袋里打包。
在收拾书房桌子的时候，艾寇发现了一张照片，它被随便的摆放在桌子上。背景是在卢浮宫，右边是从前英俊的勒维斯，他的胳膊搂着一个女人，她穿着纯色的长裙，一只手比着耶，一边搂着勒维斯的胳膊靠在他身上，纤细的身体，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一个活泼的女孩，但她的脸却被刻纸刀胡乱的划掉。艾寇不用想就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，她默默的将照片用抹布擦干净，放回了原处。
收拾完垃圾后，艾寇就开始着手地板与家具了。她尽量将动作放轻，生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勒维斯，但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还是让她忍不住的咳嗽，但和窗外的雷声比起来，也不算什么了。
做完这些后，整个小屋就已经看着很干净了，再将茶几上的烟灰缸收拾干净，将堆在墙角的画纸颜料收拾到柜子里，墙上的画脱落了一个角，艾寇就重新给它粘回去。将许久未洗过的衣服放进洗衣机，这间小屋就算是恢复了些应有的活力。
艾寇做完这些，觉得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，可窗外的雨还在下。抵不住袭来的困意，索性就在这过一夜好了。
她走进卧室，坐在床上一件一件的脱掉自己的衣服，直到只剩两件内衣，钻进了勒维斯的被窝。这种看似亲密无间的事情，实际上只是勒维斯和艾寇经常会干的事，两个人的关系总会模糊不清，有时是朋友，一夜情时是爱人，等到了第二天两个人再回到各自的生活，只是各求所需罢了，他们也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。互相借宿，在他们两个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事了。
被子里勒维斯温热的身体让艾寇很舒服，似乎找到了一丝家的感觉，勒维斯在身边让艾寇很有安全感。勒维斯似乎感受到了艾寇的存在，翻了个身，搂住她的身体，似乎像是在挽留些什么。
艾寇握住勒维斯的手，贴近一点勒维斯，也渐渐睡去，两个连爱人都不是的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睡着了。艾寇躺着的，正是以前艾达的位置，但她知道，她永远不可能成为艾达。
勒维斯在梦中又梦见了艾达，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，艾达在厨房做着早餐，勒维斯在书房默默画着自己的新作，即使这可能又是一张卖不出去的画，但他依然为自己的作品添加着更多的细节，画一点便停顿下来，思考哪些地方还需要补充。艾达喊他一起吃饭，他和艾达坐在一起，看着窗外明朗的天空，开启新的一天。今天是周末，所以两个人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在一起，正当他们讨论一会要去哪个地方一起散散步时，梦醒了。
勒维斯看了看身边的艾寇，又闭上眼试着回到刚才的梦，但无论怎么去回想，眼前总是一片黑，睡意全无。
有时候勒维斯会恍惚，到底哪一边是梦，会不会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是一场噩梦，只要梦醒了就又能回到以往憧憬的美好生活。
他轻轻起身，为熟睡的艾寇盖好被子。穿好胡乱扔在地上的衣服，走出卧室，看到如此整洁的客厅，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，乱糟糟的环境被一扫而空，碍眼的只有堆在门口的两大袋垃圾。
家里应该还剩下几个鸡蛋，加上冰箱里剩下的面包，做一顿早餐应该够了。实际上勒维斯从来不吃早饭的，只是为了报答艾寇昨晚送他回家，又帮他收拾了屋子。一想到这，心里对艾寇的愧疚更深了。
艾寇还躺在舒服的大床上，即使阳光照了进来她也不想钻出被窝，这一觉是她最近睡过最舒服的一觉了，她伸出手摸了摸身边，发现没有熟悉的触感，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。走出卧室瞄到了正在厨房的勒维斯，这才放心的接着去睡。
滴几滴橄榄油油，把鸡蛋完整的打入锅中，因为锅的温度不是很高，所以鸡蛋在锅中很容易走形，若是想做一张完美的煎蛋，必须将锅举起来，时刻控制蛋液的走向。在一面慢慢煎熟后，撒少许盐迅速翻面煎三十秒，这样煎出来的蛋，蛋清又嫩又不腥，而且蛋黄还是溏心。这些都是艾达在的时候教他的，也是他唯一记得比较清楚的食谱。
重复几遍，三张完美煎蛋就出锅了。剩下的油不用浪费，将半根法棍切片放进锅里煎一会，配上冰箱里半罐蛋黄酱，这就是早餐的主食，勒维斯也想不出更好的了。
因为勒维斯有乳糖不耐受，家里是不存牛奶的。他为艾寇泡了杯速溶咖啡，又给自己泡了茶包，一顿简简单单的早餐就做好了。
“吃饭了。”勒维斯叫醒还在睡的艾寇。
艾寇打了个哈欠，随便披了件外套就走出了卧室。看到一桌早餐不由得眼前一亮。
“你还有吃早餐的习惯呢。”
勒维斯并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默默的吃着面包。其实他确实没有吃早餐的习惯，一开始想只为艾寇做一点就好了，但转念一想，她一个人吃早饭，心里肯定总有些不得劲。还是给自己煎了一个蛋泡了杯红茶，顺便填饱一下咕咕作响的胃。
艾寇坐在勒维斯的对面，看见勒维斯为她端来一杯咖啡心里不由得有些慰藉。
“你可真是贴心啊，谢谢你啦。”
艾寇瞄到了勒维斯的盘子里只有一张煎蛋，而自己的盘子里有两张，便用刀将自己盘子里的一张煎蛋切成对半，放到了勒维斯的盘子里。
“你干什么啊，我吃不了这么多。”勒维斯抱怨道，其实他特意为艾寇多煎了一个，也算是一份小小的谢意，而且他并不太清楚一个普通人的正常饭量。
“那我也吃不下，谁让你多煎了一个，帮我分担一下吧。”艾寇切下一小块放到嘴里品尝，发现味道居然和餐厅的大差不差。
“你还有这手艺呢，之前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大厨。”艾寇夸赞道，而勒维斯只是低头吃着，像是一个正在补充能量的机器人。
“我吃完了，得去上班了。”勒维斯看了一眼手表，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。
“我能在你家再睡一会吗，毕竟我上的可是夜班。”虽然她知道勒维斯根本不会介意这些，但出于礼貌还是问了问。
“随便睡，走之前记得把电源关掉就好。”
勒维斯口中的工作，是在一个画室兼职做一段时间的教师，虽然他本人没什么创意又死脑筋，但画画的基本功是数一数二的，教几个想通过艺术学院考试的学生还是绰绰有余。
有时候勒维斯会十分后悔当时没有听父母的话，如果当时留在亚眠，而不是一意孤行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，虽然他不会遇到艾达，但那又怎样呢？他可能会完成学业，找一份长久的工作，结婚生子，平凡的在这座小城度过一生。最重要的是，不会遇到艾达。
我抛弃了那么多人和事，落到这般田地，是我罪有应得吗？勒维斯总会这样想。如果当初做出了更好的选择…但那些都不重要了。
将垃圾扔掉，走出阴暗的小巷，天空晴朗，阳光照的他睁不开眼。他不喜欢这样的天气，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，也许是阴天太多，在勒维斯心里已成常态了。雨后短暂的晴空无疑给巴黎带来了全新的朝气，每个人似乎都在期待着今天，也憧憬着明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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